张扬的说法，在霓虹的考古队员眼里只能当作参考，所以对方说了声谢谢后，就回去继续挖掘工作了。反倒是美雪，抓着问当年徐福东渡的事情。张扬一眼就看出，这姑娘有当“内鬼”的潜质，赶紧把自己知道的冷知识告诉对方。“首先，我不能确定，这几枚秦半两，能不能作为徐福去过日本的证据。但是如果坑里那些，和盒子里的全是一模一样的铜钱，那基本没跑了。”“至于为啥都说徐福东渡过，还有说他就是神武天皇的，原因在我看来有这样三点。”“一是，正常文明的发展是要遵循历史规律的，一般是石器时代到青铜时代，再到铁器时代。但是你们那边发掘出的文物表明，当地的古文明直接从石器，一下子跳到了铁器，而且铁器一出现水平就不低，很像有外来文化引导过。”“外星人和徐福，二选一吧。”“二是，你们那边最大的皇陵，大仙古坟，14年申遗的时候尝试挖了一下，结果发现陪葬的都是中国的文物，直接导致申遗中断……”“这件事我知道，但是据说那里面挖出来的东西是晋朝。”美雪见缝插针的补充道。“那只是外围的陪葬品啊，很可能是后人祭拜时埋进去的，里面到底有什么，现在还不知道，但就算和晋朝同一个朝代，出现在一个公元六世纪才有文字的地方，也很奇怪。”“可能你们那边有失落的文明，但是被人给捂住了。”张扬阴谋论的说道。“我也这样觉得。”美雪深以为然的点点头：“反正我认识的考古队的朋友，完全不能接受文明来源于华夏，他们一直想证明我们有七千年历史。”“所以就造假了是吧？哈哈哈。”张扬想起霓虹的一个考古爱好者，自己埋自己挖，愣是从3万年前的地层里，挖出了70万年前的石器，直逼周口店遗址。当时霓虹举国上下一片欢腾，电视台的记者二十四小时跟踪报道。结果一跟踪，竟然拍到了这人半夜把东西埋进土里的画面，把记者给恶心坏了，直接曝光。最后那个考古爱好者被送进了精神病院。这就是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，事件带来的影响很大，像上次霓虹的大仙古坟挖出了晋朝的陪葬品，负责人马上就联系华夏国内的学者联合考古，生怕再出一次丑闻。“我也理解不了他们为啥造假。”美雪有些尴尬的回应了一下张扬的话，继续追问：“那第三点呢？”张扬看了一下时间，该直播了，不能和这妹子瞎扯，于是敷衍道：“第三点，就是这些秦半两了。”“啊？”“伱别啊，真就看你背后那个小坑里，能挖出来什么东西。”张笑道：“说不定你以后要叫徐美雪。我们这边也有个姓徐的，你们两千年前是一家。”刚好这时候徐杰走进办公室，听到张扬的话，他一脸疑惑的问道：“老板，谁姓徐啊？是临海的徐家人、我本家？”“我说徐福记糖果呢，没说姓徐的。”张扬回答完徐杰，冲镜头挥挥手，作别国际友人。“那美雪酱，咱们日后有缘再见咯。”“好的，谢谢你，张桑。”挂断视频，徐杰已经靠了过来，他一脸狐疑的看着张扬，表情有些搞怪。张扬看到他这个表情，就知道这人又开始钻牛角尖了。不说清楚，估计晚上要睡不着。“好吧，我承认，刚才确实在聊姓徐的。”“谁？是我璨璨姐吗？”“当然不是，我和一位考古爱好者，在聊徐福东渡的事。”“哦～”徐杰点点头，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，他拿起张扬桌上新到货的直播设备，准备回直播间换上。临出门的时候，徐杰扭过头，突然说：“其实我也觉得徐福确实去过霓虹。”“根据野史记载，他被当地的原住民给骗了，别人拿野生的猕猴桃骗他是长生不老药。后来猕猴桃烂了，他怕回来被秦始皇噶掉，就只能留在那边当个土皇帝。”“你这个野史……有点太野了！”张扬摆摆手，再讨论就变了。……下午的直播正常开始。昨天，张扬已经把积累下来的需要鉴宝的兄弟姐妹，消耗的差不多了。今天都没什么宝友在排队。这对张扬这个主播来说，不算是好事，没活儿干，大家也不能光听他唠嗑呀。眼看三分钟了，都没人发起连麦申请，口干舌燥的张扬只能在直播间里问：“如果大家有什么想了解的古玩知识，打在弹幕里问就好了。”“主播能解答的肯定是有问必答，实在不知道的，我也可以去网上搜了告诉你。”【什么问题都能问吗？】“只要是古玩相关的就可以。”【要不讲讲盗墓里不合理的地方吧】“那不行，那是砸人家饭碗，而且你也说了，是，得幻想一下的呀！”【主播我有曹操握的笔，能私下鉴定一下吗？】“曹操握的笔……”张扬念了一下弹幕，发现直播间的观众在狂欢，他才反应过来有人玩谐音梗。“南同真恶心啊，再在直播间里发癫，我把你账号发在南同论坛了啊！”【不是古董，能看吗？】这条弹幕，张扬本来想回答，啥都能看。但是考虑到观众乐子人有点太多了，把回答改成了：“只要是收藏品都行。”很快有人连麦。宝友端出来一个木盒子，里面装的满满当当、各色的石头，乍一看全是印章。“老师下午好啊。”说话的是个烟嗓的中年男人。“你这有多少枚啊？”张扬问。“一共二十三枚，都是我一个债主赔给我的。”宝友介绍道。“他欠了你多少？”“有个大几十万吧，多年的好朋友，实在没办法了，说拿收藏的东西抵债。听说他收这堆东西用了上百万。”“这样啊……”张扬面无表情的点点头。其实真相，弹幕已经在剧透了。如果都是真东西，那为什么人家不把货卖了，直接还钱呢？拿货抵债，明显是能骗多少是多少。之前甚至有人专门做这种生意，联合欠债的人一起骗债主，说某件垃圾藏品值几十万。等债主以为捡漏，兴冲冲拿着货找估价的人出售时，人家直接玩消失。眼前这个宝友，很可能就是这种情况。因为他已经拿起一件“鸡血石”的印章，有些不确定的问张扬：“之前请懂鸡血石的朋友远程看过，他说我这件值十三万。”“那你赶紧十三万卖了呀！”张扬建议道。“不能人家鉴定出来值多少钱，就让人家多少钱买的呀，您作为鉴宝主播，应该懂的。”宝友的理由很正确，张扬没法反驳。那就只能看看欠钱的朋友的收藏水平了。不过，这拿出来的第一件东西，就有些不对劲。“你这不是鸡血石，是染色的鸡血玉。”鸡血石里的鸡血是朱砂，鸡血玉的鸡血是铁化合物。两种东西完全不一样，材质也天差地别。“不对吧，我听说鸡血玉里，除了鸡血以外，其他部分都是白色的啊。”“但是我这枚印章。里面是棕色的。”宝友明显做过功课，这样张扬解释起来也很轻松。“鸡血玉白色的部分是石英岩，宝友你记住了，石英岩是染色玉石的重灾区。”“赤橙黄绿蓝靛紫，你想要的颜色都能给你染出来。”“而且你有没有发现，你这块印章都没雕什么复杂的图案，底下也没有刻字。”张扬提起一个小细节。“印章不都是这样的吗？”“不，我的意思是，没雕刻是因为不好雕。”石英石的莫氏硬度为7，普通刀具无法雕刻；鸡血石的硬度为3，一般的刻刀就能用来刻章。这也是能做印章的石头，和能做首饰的玉石之间的最大区别。不然翡翠那么好看，怎么会没人拿来刻章呢！“额……那好吧。”宝友把鸡血玉印章放到一旁，看样子他是想把箱子里的东西，都做个区分。下一件，是田黄石的印章。黄色的方块，没有任何雕工可言，说是原石也不为过。这种石头，据说只有寿山的一块不到一平方公里的田里能产出，堪称最贵的石头之一，尤其是在清朝被当作祭天专用的国石之后，更是成了制印人眼里最好的材料。“你把盒子里剩下那几枚田黄石都拿出来吧。”“我这么跟你说吧，你这些田黄石如果都是真的，加起来的价值，就已经超过百万了。”【要是能凑成一整块，起码千万】【田黄石很好卖的呀，如果是真的，欠钱的人早就卖了】【没有主播说的这么值钱吧，我就是寿山的，田黄石在我们这边市场上有很多】【有没有可能你们那边市场上的都是假田黄呢】宝友按张扬说的做了，指了指被归类到一起的黄色石头问：“这里面有真的吗？”“大部分都是染色的寿山石，除了最小的那块。”八枚田黄石印章，只有和大拇指差不多大小的小方章，是真的。这种很有可能是别的田黄石雕的边角料，说破天也就小万。宝友听完估价，心态有点崩，他喃喃自语道：“剩下的都是些青田石、芙蓉石了，不值什么钱。”“不对吧？”张扬语气疑惑的问道：“你说的芙蓉石，是能做印章的哪种吗？”之前他鉴定过一枚乾隆御用的芙蓉石印章，材料好像和宝友这枚不一样。“是吧……其实我也不清楚。”宝友啥也不知道，突出一个人傻钱多。“应该不对，你这东西虽然也叫芙蓉石，但产自巴西，而且是石英岩材质，不可能当作印章。”“你看，弹幕有人科普了，能做印章的是寿山芙蓉石，你这种都是用来做手镯和珠链的。”“这……”宝友沉默了，打击有点大。他缓过来以后问张扬：“那青田石是真的吗？”“这几件倒是真的。”张扬点点头：“不容易啊，四件都是产自浙省青田、货真价实的青田石。”“可惜的是，有点小，不值钱。”“小吗？不小吧。”宝友拿起其中一块青田石印章。大小和电视剧里的传国玉玺差不多，一只手刚好完全抓住。“你说这件啊，这是很多小块的青田石，拼接在一起的，不能按照整个的来估价。”“石头也能拼接？”“当然能，你从外表看不出来，是因为用石粉和树脂做了一层假皮。这样光看密度和印章底面的硬度，都是合格的。”“扫一下X光就能看出来了。”张扬贴心的建议道。“不，不用了。我相信老师你的眼光。”“最后一个问题：我能拿您鉴定的这段视频，当作证据吗？”宝友问道。看样子，他是想要去维权了。“没问题啊，最好可以给我的脸打个马赛克，安全一点。”既然是直播鉴宝，张扬知道，免不了被“当枪使”，就算不答应，对方也大概率听不进去。反正如果宝友要上庭，还是要申请司法鉴定的，和他这个鉴宝主播没关系。最多就是，搞涉案物品鉴定的那批人鉴定错了，宝友拉张扬出来打擂台。到时候真要他出马的话，再加钱呗。挂断宝友的电话，张扬看了看直播间的弹幕。好像有两拨人吵起来了。一拨人说：“真正的田HS市场上很难见到，早就被挖光了。”另一波人反驳说：“但凡有钱买火车票，到寿山本地的石材市场看看，就说不出田黄石挖光了这样的话。”张扬没有制止他们的意思。古玩这行，不会吵架怎么行？没事就多和弹幕对线。下一位连麦的宝友已经发出申请，他赶紧点了确认。宝友身在户外，背后有一座矮矮的山峰。当事人戴着口罩，看不出来年纪，不过听声音，应该四五十岁最多了。“主播你好。我的背后，就是武则天的乾陵了。”“嗯？你什么意思？”“没啥意思啊，我之前因为盗墓被判了三年，今年刚放出来，来乾陵踩个点。”“别搞了，我就是告诉你乾陵地宫的入口在哪，你也打不开的。”张扬笑道。相比于秦始皇陵有种种传说，李治和武则天合葬的乾陵其实没那么神秘，墓道口上世纪就被挖出来过了。只不过人们发现，洞口放了非常多的巨石，石头之间用铁块镶嵌连接，不动用大型设备根本不可能打得开。“走地宫入口肯定进不去啊。”宝友嘿嘿一笑：“主播你见过那个盗墓贼，走地宫入口进墓的？”“不是，你来真的啊？”张扬还是不信。“嘿嘿嘿，那你看看这个。”宝友取出一张纸展示在镜头前，上面画着乾陵的地形图。(本章完)